走在有聲和無聲之間 聾人子女闖出一片天
發布時間: 2015/12/11 15:50
聾人的世界是寧靜的,健聽的世界是熱鬧的。香港有一群人總是遊走在有聲和無聲的夾縫,卻命中注定要成為兩個世界的橋樑。他們是聾人所生的子女,CODA(Children of Deaf Adults)。
佩欣說,旁人對他們的誤解,大概是這樣的:
聾人所生的子女不是聾的嗎?你是健聽算是幸運!
事實上外國早有研究指出,90%的聾人子女都是健聽人士。當中更有人曾半開玩笑的跟她說:
你就好啦,媽媽爸爸是聾人,不會鬧你!
自言小時候很內向的佩欣,雖然比同齡人更早進入大人的世界,卻慢慢找到屬於她的天空。在剛剛的11月,她以過來人身份成為RTHK劇目《沒有牆的世界V》裡的女主角—順風,將聾人子女未必完全能理解聾人的世界,但面對很多聾人面對的困難,同樣有着切膚之痛的心路歷程演繹出來。
身在迷霧中
佩欣笑起來眼睛會瞇成一條線,臉上泛起酒窩,但天使般的笑容背後,卻有段迷惘的過去。
以前我很不喜歡說話,超不喜歡,出街也很少和父母打手語。
為甚麼?記者問。
好多人會用奇怪目光望住你,你從他們的眼神中知道他們在談論你。
佩欣的父母都是聾人,家裡有個大她12年的姐姐,以及比她少兩歲的弟弟。由於父母要賺錢養家,佩欣的童年大部分時間都是待在保姆家,星期日才能與父母見面。
雖然不想告訴別人自己的父母是聾人,但大人的事情,比如家裡裝修、交水電費等卻不得不落在佩欣的肩膀,令她成為健聽和聾人世界之間的翻譯員。
沒有人天生懂得怎樣打手語,佩欣也不例外。
有些人會說年紀輕輕就幫父母做翻譯好叻,我就說其實我也不太懂,只是嘗試而已,很多事情都不懂說,交甚麼錢,又不懂翻譯。
說得平淡,可是這條邊學手語、邊做翻譯的道路,卻像猜啞謎般,跌跌碰碰的走過。
有牆的世界
盲摸摸地處理成人世界的大小事情,CODA的聲音卻沒有因此被健聽世界傾聽,簡單如取消傳真機的電話號碼,也牽起過一場風波。
電話裡頭的人說要我爸爸講「授權」兩個字,一定要爸爸講電話,說:『聾都識講野架!』,但我爸爸不懂。我覺得不是要我們去迎合他,於是堅持,最後要轉折寫多幾封信才取消到!
佩欣又試過和父母逛電器鋪,職員見父母聽不見聲音,她年紀又小,便叫他們等,讓他先處理其他客人的需要。
翻譯需時,正常人1、2小時的對話,隨時變為5小時的漫長溝通。
一句話改寫生命
都市人來人往,要打破有牆的世界,缺口在哪裡?
佩欣一臉認真的表示,今天的積極外向,全因中一時保姆說的一句話:
你們的父母很偉大,即使他們是聾人亦如健聽一樣努力工作,為了的是什麼?他們為了你們有更好的生活才會辛勞地工作。別人可能會歧視他們嫌棄他們,但這都是別人的無知所造成。
別人不了解他們,亦不知道他們的努力,但你必須明白你的父母是很愛你的。
這句話就像魔術,「叮」一聲的把她點醒。
出街可以傾傾傾傾,不用縮埋,因為爸媽其實很錫我們,只是不知道怎樣溝通。
誰說愛只能用言語表達?佩欣笑言,雖然要用手語和爸媽溝通,但他們的關係比一些健聽家庭還要好,媽媽更不時擁抱和輕吻子女。
美麗的手語世界
今次在RTHK劇目裡做女主角,記者問佩欣,以前沒有演過戲,最辛苦的地方是甚麼?
得到的回答,竟然是「有一場戲要說很多話,很累」
佩欣笑著表示,打手語就像做回自己般,很舒服也很寧靜:
手語世界好美麗,比如形容一幅畫時,它可以描繪到有幾多棵樹、形狀是怎樣、顏色是怎樣,可以把整個picture show到出來!
她一邊形容,一邊不自覺的打手語。
香港人習慣做「低頭族」,但打手語者要全神貫注的與對方面對面溝通,例如想表達怒氣時,臉上就會呈現阿燥的表情。
路不是一個人走
我是無聲世界的一道橋,但路不是一個人在走,我有很多同路人。
今天,佩欣已是一名社工,希望服務幼兒及家庭。年幾前,她更加入由Cindy創立的義工機構—聾人子女協會,找到同樣站在夾縫間的CODA。
本身亦是CODA的Cindy表示:
聾人不能用口語教子女學習,香港教育又是你慢少少都會輸在起跑線上...子女幼稚園的英文,父母已經教不到。
初中開始就要打工幫補家計的Cindy坦言,雖然她不太喜歡站在鏡頭前,但為了喚醒這個對CODA零認識的社會,她決定站出來。
機構會定期探訪聾人家庭、推廣手語等,Cindy表示,做的事情都很有限,因此很需要社會支持和關注。
看機構早前拍的一套微電影,引言有這樣的一句話:
世上最遙遠的距離,或許不是生與死的距離;也許是你站在我面前,卻聽不見我的聲音。
佩欣的故事,也是所有CODA的故事。
你又聽見他們的聲音嗎?